新華社葡萄牙波爾圖6月6日電 題：我把足球當明天——貴州山區(qū)支教老師徐召偉的足球故事

　　新華社記者王子江 蔣成 溫新年

　　徐召偉大學時代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詩人，但最后成就他的是足球。

　　受歐洲足聯(lián)贊助商支付寶的邀請，這位來自貴州大方縣元寶小學的足球教練，來到葡萄牙觀看歐洲國家聯(lián)賽。這是39歲的他第一次出國，從2005年開始，他已經(jīng)在貴州山區(qū)支教了14年。

　　在葡萄牙隊與瑞士隊的半決賽開始前，他被安排在賽場外見到了葡萄牙退役球星卡瓦略。身材挺胖的徐召偉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T恤衫，胸前圖案是大力神杯，獎杯上的金色已經(jīng)被洗掉，整個獎杯變成了白色，看上去很卡通。與這件上衣搭配的，是他手里捧著的足球，皮球已經(jīng)裂開，裂縫像是孩子的笑臉，更像是展翅的海鷗。

　　這件T恤衫是一個前去短期支教的女孩子寄給他的，來葡萄牙的兩天，盡管天很涼，他一直穿著。那個破足球是他的足球隊兩年前剛開始成立時使用的第一批球，孩子們一直在踢，出國前，他挑出了這個最破的帶著。

　　卡瓦略在足球上簽了名，并與他合影留念。徐召偉有點遺憾：“這個球回去不能再踢了，需要保存起來。”

　　翻譯給卡瓦略介紹了一些徐召偉在中國山區(qū)組建足球隊的事情，但故事太長，不是那么容易說得清。從25歲作為一個文學青年從新疆進入貴州山區(qū)，他自己都沒想到會在那里待上14年。沒有身份，沒有愛人，孩子們是他的全部。

　　徐召偉并不喜歡用“堅守”這個詞，他說這和堅守沒關(guān)系，“只是我需要孩子們，孩子們也需要我。”

　　學校只有四個老師，作為志愿者，他什么課程都要教，當然也包括體育。徐召偉大學里喜歡足球，鐘愛國際米蘭和羅納爾多。于是有時候拿出足球來，讓孩子們在土山包上踢。

　　2017年3月，校長告訴他，上海有人想給學校捐贈一塊人工草皮的足球場，征求他的意見。他毫不猶豫地說：“孩子們肯定喜歡。”草皮的捐贈者要求學校必須有塊水泥地面，但學校里全是山包，到處坑坑洼洼，平地都沒有，哪來的水泥平地，況且修水泥地面要花錢。

　　于是他們到處借錢，最后花了10萬，用了一個月的時間，一塊18X30平米的小球場終于建好了。可是兩年多以后的今天，他們還有一萬八千塊錢的借款沒有還清。

　　為了慶祝球場的建成，草坪的捐贈者從上海帶來了七八個孩子，與徐召偉的學校球員進行了一場5人制友誼賽，比賽以3：3結(jié)束，那是他們的第一場正式比賽。

　　有了球場球隊就要正規(guī)化，徐召偉讓孩子們報名參加球隊，男女球員最后加起來一共有30多人，他們天天訓練，假期里也不間斷。

　　徐召偉從來沒有踢過球，為了給孩子們上課，他不斷通過觀看網(wǎng)上視頻學習。“要知道穆里尼奧也不是球員出身。”他笑道。

　　三個月之后，他帶領(lǐng)球隊參加全縣中小學運動會，大多數(shù)孩子都是第一次到縣城，都非常興奮，最后男女隊都擊敗所有對手獲得冠軍。“足球于是成了元寶小學的代名詞。”他說，“孩子從縣里走到省里，被邀請去觀看了中超比賽。”

　　球隊出了名，要求參加球隊的孩子越來越多，徐召偉帶領(lǐng)孩子們一天三練，早上從7點練到8點，中午再練一個半小時，下午放學后，他又帶領(lǐng)孩子們練到5點。

　　足球給孩子們帶來的變化是巨大的。“最大的改變就是孩子變得積極和陽光，非常自信，這些山里的孩子現(xiàn)在和任何人交流，眼睛里都透著自信。”

　　見到卡瓦略并沒有給徐召偉帶來多大的觸動，晚上C羅的連進三球也沒有給他帶來特別的震撼，給他感受最深的，是球迷們的熱情。

　　“賽場內(nèi)葡萄牙球迷唱國歌的時候熱情澎湃，瑞士隊落后的時候，球迷給他們的鼓勵，都深深打動了我。我希望元寶的孩子們，也和這些球迷一樣，有一種歸屬感，這樣一輩子他們就不會孤單。不管遇到什么壓力，都有一種韌性。”

　　徐召偉說從C羅在34歲依舊拼搏的表現(xiàn)里，看到了學校10歲小球員王佳月的影子，那個孩子腿上磨破了皮，哪怕很疼很疼，都堅持比賽，淚水在眼窩里打轉(zhuǎn)也絕不流出來。

　　“足球塑造了她，如果沒有足球，王佳月和其他女生沒有區(qū)別。”

　　曾經(jīng)有短期支教的女孩子喜歡他，但他考慮再三，還是無法放棄這些孩子，于是最好的辦法，就是不去做過多的期待。

　　“我支教的這些年里，我從來不想未來，不去談愛情，我一個人挺好的。”

　　但現(xiàn)在有了足球隊，他開始憂心忡忡，希望為孩子們“打通”未來的路。現(xiàn)在他的球隊里已經(jīng)有12個孩子被保送到了縣里最好的初中，憑借足球，他希望將來還能一路暢通到高中，然后上大學。那些有足球天賦的孩子，可以進入到更專業(yè)的地方訓練。同時，他希望建立全縣范圍內(nèi)的中小學聯(lián)賽，讓孩子們每年都有球踢。

　　“這和孩子們的未來有關(guān)，不管有多少困難，我都一定要做下去。”

　　孩子們知道徐召偉能出國看比賽，能看到C羅，都非常高興，希望老師能為大家要到C羅的簽名。徐召偉卻擔心孩子們訓練耽擱的時間太久。

　　“好在孩子們很自覺，我不在的時候，他們?nèi)匀惶觳涣辆偷綄W校。”

　　徐召偉在葡萄牙唯一想去的地方就是海邊。那天波爾圖風很大，還下著雨，狂風卷積著烏云，在海邊掀起白色的浪花，他站在石頭上，打開視頻，讓兩個小球員一起看到了從未見過的大海。

【糾錯】

責任編輯： 王頔